人间有味

【袁高】Larger than Life(End)

说来很巧,上个星期一直挣扎在论文的深渊里,为了排解内心忧郁(?)就开了个文档,偶尔摸鱼换换心情,论文写完了,鱼也没动力摸了(。结果今天看到虾酱过生日,一针鸡血就把这篇摸完了ww

或许一切自有安排。

那么,祝虾酱的新一岁里,亦有生活最好的安排。

PS:我很诡异的在艾特里看到了其他好些个yoyo,但就是找不到寿星公……

 

Larger than Life

*烂大街的受伤探病梗,不过有几个小地方实在很想写XDD

*OOC。

  

高城先在住院部楼底下的小花园里看见了吴哲。

少校坐在花坛边上盯着自己的手发愣,以一个特种兵来说过于白净的脸庞衬得他一双眼睛红得活像兔子。

高城心里一咯噔,心想齐桓昨天不是说手术顺利么,不能一天功夫就恶化了吧?他加紧往吴哲那里走过去,喊道:“吴哲!”

吴哲惊了一下,抬头看见高城,慌里慌张地站起来,拿手背抹了把眼睛讪讪地说:“高副营长。”脸上一晃变换了好几种神色。

高城看得有点心慌:“你怎么坐这儿啊?袁朗那病房不让进还是他又……”

话没说透,不过没妨碍吴哲听明白,赶紧摇了摇头:“不是不是,队长情况挺稳的,齐桓在楼上陪着他。”

高城一颗心落回大半:“哦……那你怎么不上去?”

吴哲愣了一下,躲闪地说:“我就在这坐会儿。”

高城见过吴哲几次,印象里这位少校不是这么个性子,他有点纳闷,不过吴哲不想说,他也不好追问。于是只顺手拍了把吴哲的肩膀,“那行吧。我过去看看。”

刚走两步,吴哲忽然在后面喊道:“高副营长!”

“咋了?”高城回头。

“……对不起。”吴哲低着头说。

高城有点明白了。

 

找到病房,推门进去,正赶上护士换药,屋子里一股浓郁的碘伏味道。

袁朗咬着牙,看见高城进来,扯了个歪七扭八的笑容,倒是暂时没有说话的余裕。

高城跟齐桓打了个招呼,然后凑到近处去看护士揭纱布上药。

昨天齐桓在电话里没说袁朗受的是什么伤,今天一瞧,一边肚子上开了个挺大的口子,饶是伤口已经缝上了,高城仍然看出那是一发口径绝对不小的子弹咬出来的。

高城撇了撇嘴,啧啧两声。

没一会儿,护士换完了药,把新纱布包上,临走前又照例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她前脚刚离开,齐桓一瞥高城,朝袁朗笑笑,挺识趣地主动撤退:“队长,您歇着,我去瞧瞧吴哲那小子跑哪儿了。”

门咔哒一声关上。

高城抱着胳膊站在床尾,睁着一双大眼把袁朗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扫描了好几遍。

同样都是制式服装,病号服显然跟风流倜傥是挂不上钩了,袁朗的身材又一向介于两个尺码中间,穿什么都显得有点晃荡。此刻更是整个人埋在条纹布料和被子堆里,脸色发白,脑门上还覆着一层疼出来的薄汗。

袁朗喘匀了气,偏头朝他扬起眉毛,带着点笑模样说:“谈谈感想?”

高城沉吟半晌,摸着下巴,正经严肃地答了个听上去既不正经也不严肃的词。

“新鲜。”

 

话一点儿不假。跨进病房见到袁朗这幅模样之前,高城对此全无具体概念。

高城老早就知道A大队是真刀真枪上战场的,认知层面不存在任何问题,袁朗胳膊上那个最终敲定是M16近距离穿透的伤疤他也见过,次数还不少。可是打从他俩凑成一对,袁老A就没带给高城过什么诸如“战斗在火线上”“生里来死里去”的实感,每次出完任务回来都挺齐整,虽然有保密条例束着,高城还是能一眼认出他浑身上下透着的那股“爷又打了场零伤亡的漂亮仗”的得瑟劲。别说受伤,就连头发丝都没见少——当然了,也可能真掉过几根,反正这个没人看得出来。

四平八稳的日子总是容易消磨掉人的忧虑。

接到齐桓的电话时,高城正在野外带队搞远程引导。电话那端说队长受伤了,高城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想今天什么日子,这也太他大爷的不真实了。

他想得有点儿投入,以至于本来该问伤得重不重,张嘴却冒出另一句话:真的假的?

直问得齐桓傻了三秒钟,再开口都成了结巴:真真真的,刚出手手术室。

高城哦了一声:手术顺利吗?

齐桓说:顺利。

高城听着话筒里嗞啦作响的信号流,另一只耳朵捕捉到愈来愈近的风声。

导弹撕裂空气,从他头顶数千公尺的高空呼啸而过,正中远山上的目标。滚滚震动沿着大地传来,一个技术兵从红外伪装网底下探出头大喊,报告副营长!开始核算打击结果!

高城对电话那端说:好的,我知道了,我还有任务,再见。

 

袁朗扑哧一乐,不幸牵扯到伤口,疼得眉头立刻拧起来,笑意却还是挂在脸上:“你别逗我笑,我现在真不能笑。”

高城翻了对大白眼给他:“谁逗你笑呢,我实话实说。”

说着,走到床边,在陪护的椅子上坐下,摘掉了帽子。袁朗嫌平躺着跟他说话不舒服,让高城把病床稍稍摇起来了一点儿。

“别说,我自己也觉得新鲜。”半倚着枕头,袁朗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些许,“从来没被抬着上飞机过,想想还挺丢人的。”

高城正低头去摸吊瓶的输液管,觉得有点凉,就把靠近袁朗手背的那一截握在手里。闻言笑了笑,说:“舍己救人嘛,就得付出一点儿代价不是。”

袁朗惊诧地眨了眨眼:“谁啊,嘴上没个把门的,这可算泄密。许三多?”

“他前科是不少,不过你猜错了。”

“成才?”

“老子的兵就这么不懂规矩?”高城斜睨他一眼。

“不然还能是谁?”袁朗纳闷了。

高城朝窗户外头一扬下巴,“我来的时候,你们那大硕士在楼底下抹眼泪呢。”

袁朗一愣,接着有点磨牙的趋势:“吴哲……”

“行啦,人家也没泄密。”

“那你怎么知道的?”袁朗不依不饶,“一般不会往这上头想吧。”

“……他跟我说对不起来着。”高城有点郁卒地挠挠头,嘟哝了一句:“要不是因为这个,他跟我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

这下袁朗明白了,促狭地笑道:“哦,原来高副营长是碰上了家属待遇。”

“闭嘴吧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傻子。”

袁朗当真闭了嘴,笑吟吟地看高城。虽说家属两个字高城已经能适应良好了,但袁朗调笑的眼神他还是捱不下去,抖了抖胳膊,起身走到了窗户边。

病房在三楼,窗户正对着楼底下的小花园,吴哲还在高城先前看见他的地方,齐桓直挺挺地坐在一旁。距离不算远,高城视力又极好,把齐桓恨铁不成钢中掺着关怀的神色和吴哲脸上两条蜿蜒的泪痕看了个一清二楚。

高城问:“你打算怎么办啊?”

袁朗:“什么怎么办?”

高城转头瞪他一眼:“还装起傻来了。你逞英雄挺舒坦的,让人家怎么想啊?人情债什么滋味你不了解?”

袁朗好整以暇地笑笑:“那小子心理素质好得很,不至于卡在这事儿上过不去。我用不着管。”

“你嘴皮子一翻,什么事情都容易呗。”高城没好气地说。

“高城同志,”袁朗不乐意了,“我这么大一伤员杵你眼前头,怎么不见你多关心关心?”

他端着一张委屈至极的脸孔,把没扎针的那条手臂一抬,摆出一副讨要拥抱的架势,也不知是撒娇为主还是耍赖居多。

高城看得直想笑,嘀咕着你多大岁数了丢不丢人,脚底下刚往病床方向走了两步,门咣咣响起来。

袁朗的架势瞬间坍塌,小声咕哝:“谁呀,这么不会挑时候。”

高城朝他嘘了一声,走过去打开门,愣了一愣,接着回头似笑非笑地瞥了袁朗一眼。

袁朗纳闷地皱起眉,然后看见高城侧身让进来人,大嗓门怎么听怎么故意地喊道:

“妈,是你啊。”

 

高妈妈一手拎着保温桶,一手毫不客气地拍上儿子的后背:“喊什么喊,不欢迎我啊?”

高城说:“不敢。”停一下,憋着笑补充说明:“反正我不敢。”

高妈妈给了他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袁朗当然不会上赶着解释,满含警告地看了看高城之后,他扬起一个无比乖顺的笑容朝向高妈妈:“阿姨,您今天也来啦。”

军长夫人当了大半辈子护士,就在这家陆军医院的护理部上班。昨天袁朗出手术室没多久,她就从同事那儿得知了消息,早来探过袁朗一回了。

高妈妈笑着应了一声:“再来看看你。今天好点儿了吧?”

袁朗点点头。

高妈妈又扭头看儿子:“你怎么才来?”语气听着很是不满。

“啥叫才来?”高城也不满,“我昨天在野外呢,能扔下一队兵不管啊。”

“你看看,找个当兵的有什么好。”高妈妈把保温桶搁到床头桌子上,朝袁朗啧啧摇头。

这下袁朗有点躺不稳了,“那个,阿姨,我也是当兵的。”

屋里一静。

高城率先扑哧乐出声:“妈,您还没老呢,怎么就呆上了。”

“去!臭小子没大没小的。”高妈妈自己也觉得可乐,笑着埋汰了儿子一句。

“不说这个了,”高妈妈转头看袁朗,语气和蔼下来,“我上午刚好没班,在家给你炖了鸡汤。上回你去家里也没来得及喝,这次正好尝尝。”

说着便很有热情地掀开盖子,给袁朗倒了一碗。

袁朗哎了一声,伸手要去接,本来站得挺靠后的高城大步冲过来,一把将汤碗劫到了自个手里。

“鸡汤啊,刚好我午饭还没吃,饿死了都!”

高城端着碗,一口气灌了个干净,末了舔舔嘴唇,仿佛对他妈瞠目结舌的表情毫无察觉,竖起一只大拇指说:“手艺还是那么好。”

“城城——”

不等高妈妈再说什么,高城又动作麻利地放了碗,转身扶住她的肩膀往门口走,“行了,妈,人也看了汤也送了,您回吧,啊。下午不上班啦?”

军长夫人平时也是个伶牙俐齿且跺跺脚高家就得抖三抖的人,这会儿却连半点反抗机会都找不着,只能任由儿子推着出了病房。

 

高城关严实屋门,回头便对上他妈横眉冷竖的一张脸。

“你干嘛呢?干嘛呢?”

高城比了个小点儿声的手势,挤眉弄眼地示意老太太往边儿处走走,压低了嗓门说:“我有事儿跟您讲,下回再给袁朗炖汤可别炖鸡汤了,他不能喝。”

“啊?”高妈妈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条件反射似地问,“他过敏啊?”

“不过敏,就是毛病,不爱喝,说喝完胃里老起腻。”

高城不挑食,严格来说袁朗比他还不挑食,唯独就是不爱喝鸡汤。最初知道这件事情时高城还挺纳闷,说你们死老A野外生存的时候不是逮只野鸡就茹毛饮血了吗,怎么好汤好料伺候着你还不爱喝?三十一岁的袁朗中校抱着胳膊倚在沙发上,像个撒泼的八岁小孩似的嚷嚷着我不爱喝,我就是不爱喝,喝了我难受。

最终的结果是,打小在不许挑食的棍棒之下成长起来的高城同志十分愧对家法地妥协了,心想不喝就不喝吧,上到战场那就什么都不说了,可没道理回了家还要他受委屈。

“哦……”高妈妈了悟,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那小袁刚才还要伸手接呢?”

高城显然是冲暂时不在场的袁朗翻了个白眼,“所以我不得拉你出来说嘛。要是当着他的面,他能为了证明您老一番心意没白费,把碗底都舔干净喽。”

高妈妈没忍住笑,手习惯性地往儿子脊梁骨上又是一拍,“怎么说话呢?没个正形。”说罢上下打量高城,直看得高城莫名其妙,浑身起毛。

“干干干嘛?”

高妈妈眼含深意:“我就是觉得有点不认识我儿子了。”

高城摸摸脸,一头雾水:“我没变啊。”

“刚才我还生气呢,心说不能养了个这么不懂事的儿子吧,没想到啊……”高妈妈拖了个长腔,“学会体贴人了。”

“我的妈呀!”高城一嗓子喊得又羞又急,就差蹦起来了,拉扯着他妈的胳膊一个劲往外送,“你你你赶紧走吧,这都两点半了,上班,上班!”

 

好不容易送走了当妈的,高城回到病房。

“阿姨走了?”袁朗问。

“走了。”高城扒拉了一下头发,“可算走了。”

袁朗笑笑,定定地看着高城走近,轻声问:“真没吃午饭啊?”

高城哑了一下,撞上袁朗的目光,脸上微微有点发热。“上午回师部就直接过来了。”他含混不清地答道。

袁朗露出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饿不饿?”

高城摸了摸胃,老实地说:“本来不饿,灌了碗鸡汤,现在觉得特别饿。”

“我这儿也没什么吃的。”袁朗下意识想动弹,朝床头柜伸手翻找,让高城眼疾手快一把按了回去。

袁朗捏了捏高城的手,“医院门口饭店不少,去吃点东西。”

高城抬头看了看吊瓶,剩的不多。这是一天药量的最后一瓶,用不了多久就该拔针了。

袁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笑得更加柔和了些:“我可以自己按铃的。”他顿了顿,又说:“这样吧,你从楼下过的时候,顺便把吴哲给我叫上来。”

高城从他的话音里听出了点儿什么,眉梢一挑:“唷,不打算无为而治了?”

“你都发话了,我岂敢坐视啊。”

“少来。”高城笑着抽回手,拿过一旁的帽子戴上,“那行,我去吃个饭。你有什么要带的?”

“没有。”

高城走到门口,听见袁朗在后面又叫了一声。

“身上带钱了吗?”

“带了带了,你好好躺着吧,一天到晚操不完的心。”

 

袁朗靠在床头,听着高城的脚步渐渐远去,嘴角的弧度始终没有放下。

不一会儿,另一个脚步声靠近了。

吴哲以一种领罚似的板正军姿从门外踏进来,抬手敬了个礼:“队长。”

袁朗讶异地挑了挑眉。

且不论他印象里吴哲有没有如此认真严肃地叫过队长,单是那张脸上红肿的眼眶就让袁朗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怎么,外头风沙很大吗?”袁朗问。

吴哲垂下眼睛,既没答话也没动。

袁朗又是一挑眉,心想这事儿好像还真有点意思。

先前高城为此询问他怎么办的时候,袁朗还觉得高城是小题大做了。原因有二,其一,吴哲是什么样的人,袁朗自认非常了解。打从接任中队长以来,历年的新南瓜里,他就没有见过比吴哲心理素质更好的兵。头一次战场上杀人,吴哲重筑心理防线的时间还不到五秒钟,那曾让袁朗心生宽慰。其二嘛,高城护犊子的历史实在是太光辉了,凡是牵扯到他的兵,在高城眼里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小事。袁朗一开始以为这护的范围仅限于老七连加师侦营,后来发现他想错了,很显然,只要是个犊子高城就挺护,尤其对立面是他袁朗的时候。

所以袁大队长顺理成章地想着这回又是高副营长那一颗护犊子的心在作祟,可是真正瞧见吴哲,他倒理解了高城的顾虑。

吴哲尽可能远地戳在墙边,目光坚决躲避着病床及其上的一切。

袁朗放任他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悠悠然问道:“你知道许三多在七连时的老班长吗?”

这个问题来得毫无逻辑,吴哲愣了愣,才看着他的队长,说:“知道,史今史班长。三多经常提起。”

“高城跟我说过,当初他死活不愿意让许三多进钢七连,但史今非要留下许三多,他俩争了一顿,高城甚至打算去找团长理论,最终却还是败在了史班长的一句话底下。”袁朗不急不缓地说着,微微笑了笑,又道:“吴哲,你也是个长于辩论的人,你猜猜看,那句话是什么?”

吴哲思索片刻,摇摇头:“你一点提示都没有,这怎么猜得出来?”

袁朗:“关乎承诺。”

“承诺。”吴哲咀嚼着这个词,然后以一种很对得起他的硕士学历的速度反应过来,如同他和袁朗进行过的无数次辩论一样,他又跌进下好的套里了。

袁朗缓缓露出一个堪称满意的笑容,“高城说,史今问他,你有在心里答应要完成的一件事吗?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吴哲默然。

袁朗:“换成是我也驳不回去,因为我们心里都有这样的事情。吴哲,你聪明,刚刚的没猜出来,现在再来猜猜,我心里的这件事是什么?”

吴哲目光闪动,还是没吭声。

袁朗淡淡地命令:“说话。”

“把你的部下都平安带回来,”吴哲咬了咬牙,接着说:“……不让我们受伤。”他终究换了个词。

“非常好,说得很对。”袁朗点头,“这就是我在心里答应自己要完成的事情,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拼尽一切去兑现它。你心里一定也有对自己的承诺,或许经过这次战斗,这个承诺发生了改变。”

“我——”

“但你不用说出来,我也根本没有听的兴趣。”语气虽然坚决,袁朗的神情却很温和,他看着这个一直出类拔萃的年轻队员,“你只需要去做,然后做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吴哲迎着他的目光,良久,抬手敬礼道:“是。”

袁朗笑笑,换上一副揶揄的脸孔:“没事了?”

吴哲蹭了下鼻子,终于还是没忍住,在他队长这熟悉的惹人厌的语气里翻了个白眼:“没事了。”

“那就别在门口杵着了,”袁朗朝床头柜扬了扬下巴,“保温桶里有鸡汤,趁热喝了吧。”

“啊?”吴哲一脸惊讶,“还真是来喝鸡汤啊?”

袁朗反应极快,略一思索,问道:“高城怎么跟你说的?”

“高副营长说队长你叫我上来喝鸡汤啊。”吴哲走上前,一边回答,一边毫不客气地掀开桶盖,解开心结之后他的活泼劲就全回来了。

吴哲:“我还以为就是心灵鸡汤呢,没想到真有嘿。”

袁朗怔怔地问:“高城真那么说的?”

吴哲纳闷:“不是你让他——”他顿住,露出了然的眼神,“哦,心有灵犀啊。我保证,虽然A你的机会难得一遇,但是我今天真没A你。”

袁朗别开脸,压不住的笑意从眼底蔓延开来。

吴哲翻了个白眼:“别藏着掖着了,队长,你笑得跟这鸡是你偷来的一样。”

“喝汤哪来那么多话。”

吴哲大无畏地耸耸肩,咂着嘴:“话说这鸡汤味道不错啊。谁熬的?”

“军长夫人。”

“……合着还真是让你偷到手了。”

 

高城拎着一袋橙子回来时,病房里只有袁朗一个人,吊针已经拔了。保温桶也洗涮干净,摆在桌子上。

袁朗还是那个姿势,半靠在病床上,闭着眼睛。等高城带好门,一抬头就发现那双眼睛又睁开了。

“吵着你了?”高城有点抱歉。

“没睡。”袁朗微微挪动了一下身体,声音里倒是带着倦意。

高城走过去坐下,把手里的橙子往床头柜上一放,转头看了看,问:“那俩人呢?”

袁朗说:“我让他俩回大队了,任务结束到现在都没好好休息。齐桓这个队副也不能不在。”

“那你这儿谁陪床啊?”

“不是有你么。”袁朗露出一个笑,语意暧昧。

高城不为所动,一挑眉头:“我四点半就走了。”

“啊?”袁朗立刻实打实的郁闷了,“为什么?”

“晚上师部开政治会,不能缺席。再晚我怕堵得走不动道儿。”

袁朗叹了口气,也不再跟高城开玩笑了,直说道:“我让齐桓把成才换过来了,还想着你俩好久不见,能聊一聊。”

“说的好听。”高城翻眼,“我俩要真一边儿畅谈去了,保不齐你闹出什么幺蛾子。”

袁朗舔着牙笑笑,不作反驳。

静了一会儿,高城看着袁朗脑门上肉眼可见越来越密的汗珠,一手搭上被子,皱起眉说:“要不我把床摇平,你睡会儿吧。”

袁朗轻轻阖上眼,说:“等你走了我再睡。”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调整着呼吸。

先前挂着吊瓶的时候倒还好,药里添的有镇静成分,伤口的疼痛不至于太明显,这会儿药效退却,袁朗虽然很能忍,但不见得能少疼一些。

高城的脸色跟着差起来,“要不然找护士要点止疼剂?”

“别,”袁朗微微摇头,“那玩意儿容易产生依赖,我不喜欢。”

高城没辙。

袁朗睁开眼睛,看了看他凝重的神色,忍不住一笑,说:“来,你把手借我用一下。”

高城不明所以地由着袁朗拽过他的左手,掀开被子,然后把他的手搭在了伤口的位置上。

“这样能好一点儿。”袁朗把被子重新盖好,说。

高城前倾着身体,左手半点不敢使力,姿势尴尬,没一会儿就觉得腰酸,只好从凳子上起来,直接坐到了病床边,刚好堵住被胳膊撑起来的漏风口。一条腿也半卧在床上,才算不那么别扭。

“这算什么招啊……”他嘀咕着,左手倒是轻轻地隔着病号服和纱布摩挲了几下。

袁朗微微一笑,并不言语,又阖上眼睛,舒缓地呼了口气。

不知道有没有科学依据,不过袁朗总是觉得人的体温跟性格好像也有那么点儿关系,冷漠的人从里到外都是冷漠的,温暖的人则无一处不暖。高城的体温也好似他的性格,一向比旁人来得暖和,每每碰上秋冬之交、冬春之际那段天冷又没暖气的日子,袁朗就格外喜欢贴着他睡觉。

此刻高城的手掌心贴着他的伤口,暖意源源不断传来,好像攥着一个小小的太阳,照得疼痛都渐渐熔化。

这可比止疼剂可怕多了。袁朗想着,一不留神笑出了声。

“傻乐什么呢?”高城问。

袁朗吊人胃口似的,慢吞吞地说:“我在想,回头我得问问咱妈,当初怀你的时候是不是吃了什么花啊。”

不止眉头,高城干脆整张脸都皱起来了,“说的啥玩意儿啊?你烧糊涂了?”闲着的右手就往袁朗脑门上探。

炎症没消的缘故,袁朗是有点发烧,不过温度不算高。

袁朗扯下他的手,说:“前阵子迪士尼出了个电影,故事说从前有一滴阳光落到地面上,开成了一朵花,这朵花拥有神奇的魔力,能治愈百病。邻国一位重病的王后吃下这朵花之后就痊愈了,还生了个公主——”

“停停停,你个死老A一天到晚看的什么东西!这都骗小姑娘的。”高城被这一长串童话梗概搞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显然没能理解袁朗给他讲这个故事的个中深意。

袁朗也不解释,只拉下脸说:“高副营长,这我就得批评你了,追求真善美是不分年龄性别的。”语气严肃得好像在传达政治思想。

高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成,赶明我去生产基地转一圈,也给你摘朵花来。”

重点虽然严重找偏了,但还是让袁朗心里一乐,不过他有点纳闷:“为啥要去生产基地?”

高城语气正直,十足有理:“纯天然有机肥料灌溉,效果更好啊。”

袁朗一愣,等反应过来,想笑又不能笑,憋得肩膀都在颤抖。

千辛万苦才压下笑意,袁朗抬头,眼睛发亮地望着高城,说:“你怎么说什么话都让人听着高兴,看着就想……”声音低了下去。

那双眼睛里的热切和渴望太过明显,高城暗暗一笑,俯身凑到他面前,明知故问道:“想干嘛啊?”

袁朗抬手拢住高城的后脑勺,把他压向自己,低声说:“想亲亲你呗。”

尾音消融在贴合的唇瓣里。

袁朗急切地撬开高城的牙关,舌头钻进口腔,以大扫荡的气势在这个阔别的领地里搅动了一圈,末了含住高城的舌头狠狠吮吸。高城让这一出搞得顿时耳根发热,赶紧挣脱开袁朗的压制,向后撤离。

“我说伤员同志,你可悠着点儿吧。”高城喘着气,心存忿忿,“管杀不管埋就太不厚道了。”

袁朗怅然若失地坐了半天,突然猛一捶床:“妈的,真耽误事。”

高城平时几乎不曾听见过袁朗骂粗口,为此还半调侃地喊过他一阵子“文明人”,乍一听见这么一句,下意识想笑,可是转念思及是为了什么事,又觉得脸热,连带着搭在袁朗身上的左手都有点不自在,动了动,干脆收了回来。

高城咳嗽两声:“那啥,精神不错,我给你剥个橙子清清火吧。”

 

时间经不起消磨,俩人天南地北地胡侃了一会儿,消灭掉四个橙子,眨眼就到高城该走的时候了。

“成才大概什么时候能到?”高城收拾着垃圾,问。

“八点左右吧。”

高城把病床摇回去,又给袁朗掖好被子。

“我走了,你睡会儿吧。”

袁朗应了一声,听着有点无精打采。

高城忍不住咧开嘴角,哄孩子似的拍了拍被子,“晚上开完会我再过来,明后天有两天假。”

袁朗一愣,笑开说:“明天再来吧,不急。”

“明早也堵车啊。”高城说,转头抓起帽子时又小声嘟哝了一句:“反正我在营里也睡不好。”

袁朗的目光闪了闪,轻声说:“好,那我等着你。”

高城检查了一遍,没落下什么东西,转身往门外走。刚拉开门,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高城。”

高城回头。

袁朗偏头望过来,在白色的枕头被褥之间,他的眼睛显得格外漆黑幽深。

“我没办法保证这样的事情以后不会发生。”袁朗说。

高城怔了怔,继而有些想笑。

鬼知道这句话在袁朗心里盘桓多久了,也许从他被子弹咬伤的那一刻开始,也许更早,更早。高城也很早就知道袁朗是在刺刀见血的战场上摸爬滚打的,从前没有的实感在昨天接到电话,今天来到医院之后,再不会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现实拥有沉甸甸的重量。

垂眸又抬起,高城整了整帽檐,昂首挺胸地回望着他,挑了挑下巴,笑道:

“那又怎样?”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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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士尼的电影是指《魔发奇缘》,我特别特别喜欢这一部=w=

阳光落入人间想一想还蛮合适的(x

再次祝虾酱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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